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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访问受到荷兰外交部邀请参加“荷兰访问学者项目”，八个国家的八个代表，都是从事农业与食品体系的工作的，有人是在政府相关部门工作，有的是农民（我），有的是食品上市公司企业家（越南的一个公司腰果零食），有的在农业服务行业。整个项目是希望来自不同新兴国家的优秀代表，与荷兰各个相关人士和部门交流，了解荷兰的文化、社会等，以及相互间的交流。

荷兰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几个词：

水、自行车、身高、准时、节俭、贸易、创新 

我因为项目开始前几天刚在罗马开粮农组织的生态农业会议，所以会后就直接来了，比项目开始提前两天。

很凑巧见到了即将回国（中科院）工作的荷兰皇家研究院研究昆虫和土壤的朱老师，又被请了吃饭（在罗马，也是骆世明和宋一青老师分别请客，虽然我们都说在国外我们就AA吧，但老师们都特别照顾我），跟朱老师聊了土壤微生物、作物信息交流的内容，发现我自己读的文献很多还是很前沿的，但我们都觉得人类和人类的研究都太渺小了，或许我们的这些研究成果多少年后就被证伪。

 左一宋一青老师，中骆世明老师 

正好在我来之前一个月，荷兰大使馆邀请我去聊了一下基本情况和未来合作的可能性，荷兰大使馆的农业处负责人送我一本国家地理杂志，书中介绍了荷兰的高效农业，出口是全球第二，西红柿等产品的单位面积产量都是世界最高的。某种程度上，我们农场的砖墙大棚和半地下大棚以及塑料大棚都是中国的土大棚，而那种玻璃阳光温室的来源很可能最初是来自荷兰。

我们很多人去国外考察基本都会看最好的示范，但是只是参观对项目了解是非常有限的，这也是我十年前为何要参加美国的半年农场劳动的原因，希望更深入了解一个平均水平的农场是什么样的。

通过跟朱老师聊天，终于弄清楚投入一个玻璃温室上百万，荷兰农场主是怎么想的？为何这种大棚在中国使用效率极差，大部分政府前期补贴的阳光温室，要么就荒废了，拿完补贴按照最低标准建设几乎不能使用，还有的在使用的也基本改变了原来的用途变成活动场地而没有种植。

难道是中国农民不会建设、使用吗？秘密其实在这里：第一，荷兰的气候。与北京相比，荷兰是温带海洋气候，冬季基本都是零度以上，所以这种玻璃温室冬季一般靠燃气发电取暖，多余的电还可以卖给电网，这是重点之二，有农场主说卖菜不如卖电挣钱。

而且夏季气温不会像北京一样高温高湿，所以北京的玻璃温室需要水帘风机降温，而与此同时产生大量湿度容易引发病害，耗电同时还要防病。并且，还要配比相关的温湿度控制的设备投资。

因此，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玻璃阳光温室在中国只是看起来很美，很高科技，但结合我们农民现有投资能力和技术，其实不如我们的土大棚。

第一天在荷兰经济部农业与自然处的分享中，负责人提到作为一个好的行业，应该能吸引年轻人来参与，但是农业很难，在荷兰农场主平均年收入是6-8万欧元，但即使如此，因为土地价格昂贵、投资很高，大部分是原有农场主家庭继承这个职业，新进入的人很少。

此时，几位政府官员都说，农业很辛苦，需要早起，很多时候弄的满身泥，这个职业对年轻人来说不够性感，或许以后可以坐在电脑前控制农业就会吸引更多人参加。是这样吗？

其实，我觉得当农民不性感这事情不是因为满身泥或者起的早，因为其它工作或者行业也有很多不那么让人满意的地方，比如每天坐在电脑前，挣了钱再花钱去健身房运动，之所以当农民不性感，也不是因为挣钱多少，即使在欧美发达国家，农场主收入高但仍然不是很被认可的职业，在我们农场工作如果税后收入5000元、五险一金，生活的质量是要高出收入8000-10000元的北京市白领的，农场食堂免费、提供农场住宿，几乎没有交通成本，距离北京市中心一个半小时，有需要的时候进城也很方便，而且我们的食材都是有机的，生活空间也很大。但是，在工业资本文明之下，即使是生态农业也是工业文明的附属品，容易标准化的东西才容易被资本青睐进而提取剩余，而这使得乡土文明很难被当下的社会所认可。

会议结束后我跟讲者交流发给他我名片（上面有我头像），他说，看谁说农民不性感？对我来说，性感的人生意味着追求有价值的、自己乐于去追求的人生，不被物质束缚，但也有能力驾驭物质。

培养一个年轻人去瓦赫宁根上大学了，却去了加拿大工作，不如提升职业教育的质量。

有机是一个在欧洲比较广泛接受的概念，这次又感受到在资本主义过剩的条件下，一些利用过剩的概念创办的经济模型，比如我们昨天去的餐厅（in the stock），他们与荷兰的超市合作，将过期食物（有的过了保质期其实还没有坏，08年我在美国的时候农场经理夫妇就曾经每周去当地面包店购买刚过期的面包）通过传统的方式进行食物储存延长保存期（做酱、泡菜、晒干、腌制、烟熏），我们喝了用土豆做的啤酒，但更重要的是这个餐厅的饭菜很好吃，餐厅装修很时尚，并没有让人将过期食物和吃饭感受联系起来。

今天的会议上，介绍人又提到有个养鸡场的概念叫“碳中和”鸡场。他们喂食鸡的都是餐厅的厨余，而且他们认为散养会增加感染风险和粪便处理难度，所以他们觉得圈养和少吃粮食饲料减少碳排放是核心。

今天行程的下午安排了去世界最高的都市农场，他们的名字叫“都市农民们”，这个屋顶农场距离海牙市中心公共交通大概十五分钟左右，是在一座据说是飞利浦废弃工厂大楼的楼顶上建造的。这家瑞士的屋顶菜地公司赢得了招标。

这个屋顶菜地建设完成两年，一层是鱼的养殖（400只每缸，7个月养殖）以及接待展示中心，上一层是玻璃阳光温室，种植了很多品种的蔬菜。

采取了大量生物防治的方法，库珀特公司明天我们也将去参观。

介绍人非常热心的介绍了近两个小时，这在她们的网页上也有显示是收费的项目。不过目前这个项目还没有实现收支平衡。我觉得以后她们的餐饮、参观、活动、教育举办收入会超过蔬菜生产销售收入，鱼菜共生系统作为教育体验的定位。

相对容易标准化的饲料部分，合作社占一半，其它农业生产加工环节基本上合作社占有大部分市场份额。合作社需要专业的经营管理。

荷兰农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很多，比如农场主的企业家精神，比如合作社，但还有农场的产品加工，我喝到了非常好的梨汁，同时搭配好的设计。

农业部原来在经济部，国际农业发展项目在外交部

   早晨给我们介绍荷兰农业国际发展项目，负责人给我们介绍了目前对外项目的方向，其中新增加的是可持续食物体系的发展项目，每年总计约有60亿欧元国际发展项目。而荷兰农业部是新近才成立的，因为荷兰的农场主企业家精神都很强，比较少向政府伸手，所以农业部对内工作主要是农商业和粮食安全。国内国际政策的协商和目标基本都是通过每周的对话完成。

主要关注点3P people人，profit利润，planet地球。

钻石工作法

荷兰现在认为自己应该输出知识，而不是水（西红柿大部分都是水）。

荷兰的农场大部分是资本密集型的，一个农场就可能有上百万资产价值，但农场主收入比较低，最近也有人在讨论公平价格的事情，有人认为价格应该由市场决定，但是这样的话农场主就会说为什么我们要承担生产责任，还要健康、安全、保护环境，提这么多要求很难达到。

无论是芽苗菜工厂还是瑞克斯旺种子公司，他们都是欧洲乃至国际的农业著名公司，不过都是家族企业，他们希望长期发展而不是股市的波动，所以他们投入科研比例很高，直接分红比较少。

这些公司有大量的玻璃温室，而且土地硬化，办公和生产都在一起，建筑设计方面工作环境很好。我没有弄清楚荷兰的农业发展政策情况，比如建设是否需要申报，土地硬化情况等。

这两个公司的接待都给我留下比较深的印象，值得我们学习。

体验即宣传。

我们这次拜访的企业、大学、政府部门中，不少在她们的宣传词中都会提到自然，比如农业部叫农业与自然部。尽管很多来过荷兰的人都知道荷兰人的饮食没有什么特色，和欧洲的法国、意大利很不一样，但拜访过荷兰营养中心后我还是收获很大。

接待我的两位一个是做小学4-12岁食物教育工作的，一位是负责高中健康校餐计划的。

荷兰营养计划十年前还是基于食物匮乏为基础的体系，大概从2013年开始，由农业部和健康部各出一半资金支持健康校餐计划，因为发现健康问题和浪费、安全问题越来越成为社会主要问题。

荷兰的高中有2000个加入健康校餐计划，约有三分之一获得比较高的评价，有7个饮食专家会到各个学校考察，而且营养中心有《指导意见》，评价方式数据库也公开给学校和公众，获得健康校餐评价的将会获得一个奖盘。

荷兰高中以下的学生一般都会自带盒饭，因此4-12岁会有对应的家长和孩子们共同阅读的食育手册，学校会向家长会进行推荐。

荷兰高中一半学校是服务商在学校烹饪，一半则是自有厨房。孩子容易改变，家长难改变，所以食物教育要面对家长，还要考虑让健康食物便宜、易得，比如健康食物摆放更靠前，更容易看到，促销等方式，食堂准备免费的水，减少孩子们饮料的摄入。

大部分学校开始都会认为转变比较难，认为增加成本，但逐渐发现孩子们习惯后也会为此而买单，政府补贴很少，大部分学校都会自理。

她们送给我一些资料和食育材料，其中有一个冰箱温度计，4度就会亮，这样减少食物浪费，还有一个量具，根据家里人口来装米，这样不会做多了浪费。

南荷兰省政府的拜访本以为是政府的某个部门负责人给我讲讲他们如何支持可持续农业的政策就罢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的最大创新是政策制定过程的参与式和中间有专业的服务机构协调多方沟通。这个机构的名字就是。。NETWORK。

现在荷兰有一半农场主都不挣钱。过去，往往是科研机构推出了什么研究成果，政府就将这个研究成果制定成政策，然后推广。

现在的这个实验性项目，是由政府来采购NW的咨询服务（自由角色free actor），NW作为中间机构去询问农场主自己有什么想法有什么主意，想做什么，然后将这样的需求给到大学和社会组织，做出一些试验成果后再进行推广。

这是一种超越技术研发的方式。与农民一起试验，不再单独建立试验田。政府协调者身份的转换。

高度自组织，没有全职工作人员，没有老板；每周向一个合作社下单，消费者确定自己本周是否取菜，取菜现场开始的所有装卸车、做饭、财务都是消费者志愿者，通过贡献自己时间到时间银行换取蔬菜，原本时间银行都是交换服务，LN有一整套计算方法，一箱菜如果购买的话12欧，大概需要贡献1.5小时的工作时间。

因为自组织，也会遇到一些问题，但大家还是很享受这样的状态，能吃到有机的食物而且价格不贵。

原本是一个篮球场，现在政府低价租给了LN，LN计划将这个场地购买下来，有个消费者以低利息提供了贷款。

目前直接向合作社预定蔬菜，组织一些去农场的活动，但更多是社区活动，比如社区厨房、学校孩子们用浪费的食物做饭组织活动等。

大概有200个活跃的家庭。

在这里短短两个小时，我感受到了大家庭的感觉，每个人来了都很熟悉，都会聊一会，有个自闭症孩子在做志愿者，有带着宝宝装卸货物的妈妈，有纹身嬉皮的青年，还有大学生、难民等都在这里汇合。

http://transgressivelearning.org/2018/04/06/building-transformative-community-slowing-scaling-deep/

FC公司是一个由13000个农场主组织的合作社拥有的全资公司，每年利润40不分红，60分红，只有荷兰、德国、比利时的农场主，其它国家都是采取向奶农采购的形式。

一个农场平均100头牛。

区分消费者品牌和工业产品品牌。

每年约27亿利润。

荷兰天然气多

1800万公顷土地，三分之二自产，三分之一进口，70%收入来自于出口，占GDP10%

研究、教育和增值

社会福利、食物饲料、自然资源环境

大学40政府出资，60基金会公司政府出资

研究所基本是项目制

在十天的参观中，我们拜访了几个农业专业化的服务组织，一个是提供收获后仓储设备的公司、一个是做合作社组织咨询建议的、一个是做牛奶专业化销售的跨国公司、一个是土豆种苗的繁育和土豆销售的合作社、还有一个是为土豆生产地区各个公司组建的品牌推广联盟、另一个是一个为农业生产公司提供资源服务的。

在参观的过程中，他们都提到了一个词：企业家精神，甚至经常有人说FARM COMPANY，当然，在之后我拜访JANNEKE的农场及三个小农场的时候发现这些人都对企业家这个概念很不喜欢，她提到现在有的人都不愿意用农场主这个词，而会说AGRIAN COMPANY。

在参观大型西红柿的工厂的过程中，AGRIPORT A7的主任给我们介绍说他们将土地卖个私营农业公司，建立玻璃温室每公顷约100万欧元，而天然气因为便宜最初成为大棚取暖的主要来源，天然气发电的热量加热水成为冬季温室的热量来源，但是近些年因为地缘政治的影响，而且有的天然气挖掘地区会发生地震，因此，天然气供应受到影响，最近他们正在考虑用地热，但挖掘的成本非常高。

虽然这些西红柿是自然成熟，种植过程也没有农药使用，但这种生产方式的资源代价还是非常大的。每公顷地产量800吨，采用基质无土栽培。

JANNEKE带我参观了三个CSA农场，第一个是两个合伙人共建的农场，离瓦赫宁根大学非常近，他们的会员有400个左右，但所有人都是自己来农场采摘，没有数量的限制，但是有几个原则，比如：只采摘新鲜的用量，只采摘预定会员数量的需求等。

第二个农场只有两公顷，但却非常多样化，每年都在农场直销或者配送到社区，全年有400多个品种。

我觉得国内现在需求小型农业装备的高质量产品，例如标牌、水管、农具等。

 最后：

不知道中国人什么时候开始吃海带的，但当我看到荷兰人正在利用盐碱地搞种植试验和用海水生产海带的时候，我就愈发感叹，中国人的蛋白质摄取是这么低碳，豆腐、海带等。

盐碱地不好改良，而且可能带入一些未知的化学品，不如找到适合盐碱地种植的品种。